温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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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没有在这里过第二夜。

虽然谁都没有说,但势必是都把六十平米的两室一厅更当作“家”。

当晚,二人没有如约吃火锅。

沅来感冒了。

他赖在甄海星的头上,说是去夜店接她的时候受了寒。

甄海星责无旁贷地给沅来煮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,碍于他是个病号,饮食以清清淡淡为宜,便没有“炫技”。沅来也算是因祸得福,终于吃上了一顿正常……不,不是正常,是好吃到令人谢天谢地的饭。

睡前,甄海星和段娅聊了一会儿视频。

段娅说昨晚,甄海星离开后,高心心几杯酒下肚,上台和MC热舞,最后是被保安撵下来的。

二人再谈到工作,段娅说一组和三组联手是免不了了,让甄海星及早想想办法。

“申子强是现成的,办法就是现成的。”甄海星吃准了申子强捧高踩低,只要她是高的,他就会捧着她,踩低的。

二人再从工作谈到同学聚会。

年底是同学聚会的旺季。

段娅说毕业后再没和中学同学打过交道,他们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“臭猪”,犹豫着今年要不要去露个面,打他们的脸,尤其是一个她曾暗恋过的男生。甄海星也在犹豫要不要去,说毕竟是做销售,多个朋友多条路。

段娅对甄海星的事业心自愧不如:“申子强的位置,迟早是你的。”

房子的隔音不好。

甄海星的笑声穿过墙壁,传入沅来的耳朵。

她变了。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他的功劳,只知道他也变了,否则他感冒了不会吃药,不会想好起来,甚至巴不得区区一个感冒能要了他的命,否则他不会想拆了这一面墙壁,哪怕不碰她,就看看她笑作一团的样子。

睡前,甄海星给沅来发了一条微信:「好点没?」

这在沅来看来轻飘飘的三个字,是甄海星在床上翻来覆去,编辑了十几遍才发出来的。

沅来:「好多了。」

甄海星:「才怪。」

沅来:「要喝一杯吗?」

甄海星:「好好休息。」

沅来:「是你找我的。」

甄海星:「我只是问你好点没。」

沅来:「是吗?」

二人的对话到此为止。

甄海星知道不是,沅来也知道不是。

若不是想他,这一句关怀可有可无。可谁也不敢贸贸然往前走,不敢做脱轨的事。客厅里曾上演的一幕幕旖旎或火热不叫脱轨,只有想她或想他,只有一颗心被左右时才会却步。

转天。

沅来带甄海星去了长福陵园。

这里……甄海星并不陌生,她姥姥便是安葬在这里,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寄思墙上,占据一个小小的骨灰盒的位置。但既然今天是沅来带她来,并不是以悼念她姥姥为主。

沅来的哥哥,沅年也长眠在这里。

金钱能让人在死后也分个“三六九等”,沅年的墓碑位于长福陵园的风水宝地。甄海星嗫嚅:”我……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哥哥。”

没人提过。

沅来没提过,程珍和沅路达也没提过,喜酒上的亲朋好友谁也没提过。

沅来用手掌拂去墓碑上的尘土:“他还活着的话,今年三十八岁了。”

甄海星看了生卒年,三年前,沅年是在三年前过世。

她不难想到尹果儿,这一次不是“胡思乱想”,是想到尹果儿对沅来说过的一句话:人死不能复生。如此一来,甄海星能大致将时间线穿了下来:四年前,尹果儿在法国认识了沅来,当年的沅来势必是个发光体,以致尹果儿钟情于他,直到沅年过世,沅来像变了个人,也许是在一瞬间,又也许是一步步变为了她在瓢泼大雨中认识的他,一个被她认作是破罐破摔的同类的他。

甄海星从包里掏了纸巾,去擦沅来的掌心,仔仔细细。

“自杀。他从楼顶跳下来,烂在我面前。头……头都烂了。”

沅来是娓娓道出,但光是这一个“烂”字,足以让甄海星惶然地握住他的手。他在墓碑前坐下,垂着头:“甄海星,你说母亲和孩子是最亲的人。”

“我收回……”甄海星直觉沅年的死和程珍脱不了干系。

沅来摇摇头:“不用收回。只不过,她是我最亲的人,我哥也是。所以……所以当她害死了我哥,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,能不能原谅。”

甄海星斩钉截铁:“我收回!说破大天,这句话我也要收回。”

是她自以为是了。

她凭什么不毅然决然地站在沅来这一边,凭什么让心中的天平一次又一次地向程珍倾斜?她凭什么美化“沟通”这个词,凭什么让沅来为了一家人表面上的其乐融融去和程珍沟通?滑天下之大稽!她甄海星是尝过母爱的甜头,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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